《人间词话》（42）如何解释白居易的通俗？的读书心得

原文：

以《长恨歌》之壮采，而所隶之事，只“小玉”“双成”四字，才有余也。梅村歌行，则非隶事不可。白、吴优劣即于此见。此不独作诗为然，填词家亦不可不知也。

王国维这段话以比较唐朝白居易与清朝吴伟业的长篇歌行体作品风格，来讲作品用典故的优劣。

吴建业最著名的歌行体诗就是《圆圆曲》，这首长诗贡献了如“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吴三桂）、“飞上枝头变凤凰”（指的陈圆圆）等名句。咱们不妨拿这两首歌行体诗来比较一下。

先解释几个词，“隶事”指的是在文学创作中引经据典。比如《长恨歌》里的“转教小玉报双成”中，“小玉”说的是吴王夫差的女儿紫玉，是个为情早夭的奇女子，后来她的魂魄陪伴爱人，夫差不信，强令招来，见面后紫玉的魂魄也化成青烟逝去，据说成为了西王母的侍女。后来的“玉生烟”的典故就是由此而来，常暗喻早夭的少女。“双成”即董双成，西王母最倚重的侍女，类似现代的董事长第一秘书，擅吹笙，据说还是齐天大圣的前任——掌管过蟠桃园。“转教小玉报双成”这句讲的是道士受唐玄宗委托到了仙山，求见玉真仙子（杨贵妃）需要通过侍女层层通报。

白居易的《长恨歌》通篇只有这里引用了典故，其余全靠才华横溢撑起这篇千古绝唱。而反观明末清初的诗人吴建业（梅村）的《圆圆曲》，同样也写的“红颜祸水”级别的“亡国美女”陈圆圆，题材类似，但笔风完全不同。《圆圆曲》从开头开始三句一典两行一故，恨不得把“我是文化人，你要是看不懂就别搭理我”写在脸上！比如全诗第一句“鼎湖当日弃人间”的“鼎湖”，典出《史记·封禅书》，传说黄帝铸鼎于此湖，鼎成黄帝即乘龙而去。所以“鼎湖”常用来比喻帝王去世。《圆圆曲》这里指崇祯帝自缢于煤山。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典故，就不再一一列举。王国维很不喜欢这种风格，说他“没典故还写不成诗了”？！还告诫后人以此为戒。我在之前的读书笔记中，就“用典代字”也聊过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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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吴梅村作为明末清初的大诗人，尤其擅长写长篇叙事诗，甚至后人把他的风格称为“梅村体”，他这首《圆圆曲》虽比不上《长恨歌》成千古绝唱，但也是独领风骚的佳作。只不过静安先生单独把“隶事（用典）”这个叙事手法单独拎出来，又是和“写诗先给老婆婆听”，以“言浅意深”著称的白居易比。自然《圆圆曲》便落了下风。

白居易在他自己作的《新乐府序》里，阐述了自己作诗的观点或者说四个要点：

“其辞质而径，欲见之者易谕也”，语言浅显质朴，一看就懂。

“其言直而切，欲闻之者深诫也”，讲道理就直击要害，别拐弯抹角。

“其事核而实，使采之者传信也”，事儿得是真事儿，别胡编乱造。

“其体顺而肆，可以播于乐章歌曲也”，韵律优美，朗朗上口。

写文章不是炫技，不是为了写文章而写文章。

最后吐槽一下现在某音上卖语文写作课的营销号，说夏日的早晨不带“早”字，要有“清风、小草、露珠和一缕阳光”，虽然优美，但是你要是后面写的是辛苦赶路甚至是战争场面，这么小清新的早晨是不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写文章应如流水，胸有邱壑，因势而行，一气呵成，是为“行云流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