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前三国之《乱世群雄》（33）——曹操灭吕布的读书心得

（紧接上期）

上期聊到陈珪父子精心谋划离间吕布与袁术的关系，怂恿吕布归顺朝廷，其实就是归顺曹操。吕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让陈登出使朝廷。

陈登见到曹操就出卖了吕布，说吕布有勇无谋，轻于去就，应当早日消灭。曹操也认为吕布狼子野心，难以长久地为自己所用，就让陈登父子为内应，共同想办法消灭吕布。

陈珪父子叛吕投曹的行为得到曹操丰厚的回报，专门增加陈珪的俸禄为中二千石。一般的国相是二千石，中二千石已经等同于九卿的俸禄，同时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官秩也是二千石。

陈登去许县时，吕布让他在曹操争取到自己为徐州牧的朝廷正式任命，陈登一心要除掉吕布，当然不会去做这件事，回来也只字未提。

吕布非常气愤，拔出戟来砍破了茶几，指责陈登说：“你父亲劝我和曹公同心协力，拒绝了袁术的求婚，我想要的什么也没得到，你父子二人却得到重用，我这不是被你出卖了吗？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登并不害怕，慢慢劝解吕布说:“我见到曹公时说'对待将军譬如养虎，应当让其吃饱肉，不饱就会吃人。’曹公说：'不是你说的那样，应当是譬如养鹰，饥饿了才能为我所用，吃饱了就会飞走。’他就是这样说的。”

陈登的意思是我是为你争取了的，是曹操没有同意，不能怪我。吕布这才平息了怒气。

吕布的背叛让袁术非常愤怒，立即派人联络韩暹、杨奉等人，纠集数万步兵、骑兵，兵分七路进攻吕布。吕布只有三千步兵，四百骑兵，众寡悬殊。吕布感到畏惧，埋怨陈珪说：“袁术来进攻，都是因为你的原因，现在怎么办？”

陈珪胸有成竹地劝吕布不要惊慌，可以使用离间计离间韩暹、杨奉和袁术的关系，让这二人倒戈，共同攻打袁术，事成之后，所有缴获的战利品都归这二人。吕布就亲手给这二人写信，约定共同进攻袁术。

这二人同意后，吕布立即挥军进攻袁术大将张勋，离张勋军营百步时，韩暹、杨奉同时倒戈，斩杀了袁术十个将领，杀伤堕水而死者不可胜数。

吕布、韩暹、杨奉乘胜追击，水陆并进，杀向寿春。到钟离（今安徽省凤阳县临淮镇东故城）时，大获全胜而还。

吕布北渡淮河而返，袁术亲自带领五千步骑兵在淮河南边耀武扬威，吕布士兵在淮河北岸嘲笑不已。

当时的琅邪相是东海人萧建，治所在莒城（今山东省日照市莒县）。琅琊国属徐州刺史部，按说应从属于吕布，但萧建保城自守，没有归顺吕布。吕布就给萧建写了封信阐明利害关系。从这封信可以看出吕布不是一个鲁莽武将，还是一个颇有文才的文青。信本身不重要，但可从中看出吕布的个性，所以特录此信于下，供各位读者欣赏：

“天下举兵，本以诛董卓耳。布杀卓，来诣关东，欲求兵西迎大驾，光复洛京，诸将自还相攻，莫肯念国。布，五原人也，去徐州五千余里，乃在天西北角，今不来共争天东南之地。莒与下邳相去不远，宜当共通。君如自遂以为郡郡作帝，县县自王也！

昔乐毅攻齐，呼吸下齐七十余城，唯莒、即墨二城不下，所以然者，中有田单故也。布虽非乐毅，君亦非田单，可取布书与智者详共议之。”

有理有据、有警示、有忠告，确实算得上是一篇好文章，萧建看完信后，立即派主簿给吕布送去礼物，还进贡了五匹良马。

吕布没费一兵一卒，就靠一封信收服了萧建，联通了下邳与莒城，本来是件十分成功的战略行动，没想到原来陶谦的骑都尉臧霸与孙观、吴敦、尹礼在开阳（今山东省临沂市古县）一带割据，臧霸等人带兵攻破并占据莒城，把吕布的成果给破坏了。

吕布咽不下这口气，立即亲自带兵去夺回莒城。高顺劝吕布不要轻易出征，吕布不听。臧霸据城固守，吕布果然无功而返，回军下邳。

臧霸等人实力不济，没办法和吕布长期对峙，虽然守住了莒城，可是担心吕布还会带兵来攻打，就主动与吕布讲和。

建安二年（197年）九月，袁术带兵进攻陈国。事情的起因是袁术缺粮，派人到陈国找国相骆俊借粮。骆俊不借，而粮食问题已经影响到袁术的生存，袁术只好带兵来强取。

陈国辖地大约有今河南淮阳、太康、西华、鹿邑、拓城等地，属豫州。陈王刘宠从小习武，尤善射箭，是个神射手。黄巾民变及董卓之乱、诸侯之争时，陈王招募勇士守卫，使陈国没有受到战乱的破坏。

国相骆俊善于治理，爱民如子。再加上老天眷顾，年年丰收，使陈国成为当时难得的一块乐园，附近遭受战乱的百姓纷纷前往避难。

在进攻陈国前，袁术派刺客张闿潜入陈国毒杀了骆俊，趁陈国人举城哀悼骆俊时，袁术率军夜袭，攻占陈县，杀了陈王刘宠。各位读者还记得张闿这个人吧？就是原陶谦部下，刺杀曹操父亲的那位，投靠袁术后还在做着刺客的老本行。骆俊的妻子后来改嫁豫章太守华歆，儿子骆统成为东吴名将。

得到足够的军粮，袁术又信心满满雄心勃勃，正好此时曹操被张绣打败逃回许县休整，袁术想趁虚而入拿下许县，于是向许县进军，顺利占领蕲阳县（今河南省周口店市北），离许县近在咫尺，看上去胜利在望。

谁知曹操虽然兵败于张绣，但实力并没受到多大损失，通过设置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挖坟掘墓获取的大量金银珠宝迅速完成了部队整编，袁术于此时来攻，无异于自投罗网。

曹操出战，袁术惊慌而逃，留大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防守。这些人哪里是曹操的对手，被曹操一路追杀到苦县（今河南省鹿邑县）。曹操先锋于禁大发雄威，斩杀了这四员大将。

袁术功亏一篑，狼狈逃回寿春。

第六节 曹操灭吕布

淮河流域的局势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大家自扫门前雪相安无事，但这种看似平静的局面很快就被打破，各路人马又开始大打出手。

事情因刘备而起。

前面聊过，刘备被袁术、吕布合力击败后，无奈投奔吕布驻扎小沛，最初兵微将寡，但刘备超高的道德仁义之名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很快就有一万多人投奔他。吕布对此非常痛恨，为防患于未然，带兵驱逐了刘备。

刘备没办法，只好投奔曹操。曹操表刘备为豫州牧，并提供士兵与军粮帮助刘备夺回了小沛。韩暹、杨奉与吕布合兵击败袁术后，就在徐州、扬州一带四处抢掠，成为流寇。在吕布授意下去抢夺刘备的军粮，刘备用计诱杀了杨奉，吓得韩暹赶紧往并州逃亡，在途中被杼秋县（今安徽萧县黄口镇西）屯帅张宣杀掉。

吕布为壮大骑兵队伍，派人带巨资往北方买马，被刘备截杀了。吕布忍无可忍，于建安三年（198年）又改投袁术，派高顺、张辽攻刘备。高顺、张辽攻破沛城，抓获了刘备妻子送给吕布。刘备投奔曹操，曹操派夏侯惇救援刘备，被高顺打败。

吕布与刘备反目成仇，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刘备任豫州牧后曾表袁绍的儿子袁谭和袁绍家族的袁涣为茂才，袁涣在江淮之间避难，先归袁术，后被吕布拘留。此时吕布让袁涣写信去骂刘备，袁涣坚决不肯，气得吕布拔刀威胁袁涣，不写信就死。

袁涣仍然不为所动，容颜不改地对吕布说：“我听说只有德行可以用来羞辱别人，没听说用污言秽语来羞辱别人的。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君子，就不会以你的话为耻辱；假如他是个小人，就会用你的话回复你，那么受辱的是你而不是他。再说我先前侍奉刘将军，就像今天侍奉你一样，假如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再来痛骂将军，行吗？”吕布这才惭愧而罢。

夏侯惇出师不利，郭嘉建议曹操亲征吕布，大多数将领认为刘表、张绣近在眼前，如果远攻吕布，刘表、张绣趁虚而入怎么办？荀攸也赞同郭嘉的主张，出来力排众议，认为刘表、张绣不会带兵前来，而吕布骁勇善战，如任其发展，将来必成心腹大患，现在他刚刚叛离我们，人心不稳，正是消灭他的大好时机。

于是曹操亲率大军进攻吕布，在梁国（治所在今河南商丘睢阳区，辖附近九县）界内与败退的刘备军会合，一同进军。十月屠彭城，进到下邳。写信给吕布，让其投降。

吕布本来是想投降的，反正都投降惯了，但陈宫等人害怕曹操追究以前的过错，就想方设法地劝阻吕布，打消了吕布的投降念头，整军抵抗。

曹操军到彭城时，陈宫就要吕布以逸击劳，主动出击，吕布却要按孙子兵法上说的“半渡而击”的方法来作战，在曹操军渡泗水河时出兵，将曹操军队困在河中。两人意见不合，一事无成。

曹操军临下邳县，下邳城大城周长十二里，中城周长四里，曹操指挥军队全力攻城。吕布在大城的白门楼上对攻城士兵说：“你们不要进攻了，我自己到明公（指曹操）那里自首。”陈宫赶紧制止吕布说：“曹操是逆贼，哪里是什么明公！今天投降，如鸡蛋碰石头，怎么可以得全！”

于是吕布派许汜、王楷到袁术那里求援，袁术以吕布不嫁女儿为由拒绝，许汜、王楷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劝说袁术，但袁术确实自身无力救援，只能是集结部队做出增援的样子，声援吕布。

吕布最早派往袁术处求救的是秦宜禄，此人是吕布的亲兵，一直追随吕布，曾假装卫士直接参与了刺杀董卓的行动。因此人前往袁术处求救，还演绎出一段曹操与关羽的故事。

吕布也担心袁术因为自己不嫁女而不来援救，就用锦缎把女儿缠缚在自己身上，亲自送女儿出城，被围城士兵一阵箭雨射回。

援兵不来，女儿送不出去，吕布只好自谋求生之路。

吕布与陈宫商议，计划让陈宫、高顺守城，自己带领骑兵出击，截断曹操粮道，驻防城外，与城内互相呼应，曹操攻城，吕布则攻击其后；曹操攻吕布，城内也出兵攻击曹操后。

这个计策看上去很好，其实是一厢情愿的自娱自乐，把曹操当成傻子了。曹操不会分兵对敌吗？不会围点打援吗？只是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用这种办法比困守孤城相对要好而已。

吕布的妻子不愿意吕布出城，对吕布说：“陈宫、高顺素来不和，你出城作战，陈宫、高顺不能同心守城，如有差错，你再到哪里去自立呢？我以前在长安就被你抛弃过，幸好得到庞舒的帮助才得以逃生。现在你又要抛下我不管！以前曹操对陈宫多好，陈宫还要背叛曹操，如今你对陈宫还不如曹操，竟然要把全城交给他，妻子也不管，自己孤军出城，一旦有变，我怎么继续做你的妻子啊！”吕布只好终止了出城的行动。

吕布由此成为困兽，手下将领又不齐心，屡战屡败。虽然如此，并州军天下劲卒也不是浪得虚名，曹操围攻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攻下，只好于城外挖壕沟，决开泗水、沂水，以河水灌城，水淹下邳城又是一个多月。

困久生变，因为一件小事吕布处置不当，导致部将叛乱，下邳城防终于出现裂痕。

吕布的部将侯成有一匹名马，侯成专门请了个人放牧，估计这人见城要被攻破，想趁乱拐马潜逃，发一笔财。侯成闻讯追赶，找回了自己的马，其他将领就随份子祝贺他。

侯成分好酒肉后，先到吕布那里敬酒禀告。这本来是件小事，可是吕布被围太久，正在为此而烦恼，情绪已经失控，听侯成这么一说，竟勃然大怒，大骂侯成说：“我宣布禁酒，你们却私自酿酒，想喝了酒一起谋害我吗？”

侯成和参与酒会的宋宪、魏续又气又怕，不敢对付吕布，就把陈宫、高顺等抓了起来，然后各自率领所部投降。

吕布带着亲兵登上白门楼，看见被包围得铁桶一般，根本无法逃生。吕布叫亲兵把自己的头砍下来拿去献给曹操，亲兵不肯，吕布就自己下楼开城门投降。

曹兵将吕布紧紧捆绑，带来见曹操。吕布请求曹操不要绑这么紧，曹操说：“绑虎不能不紧啊。”吕布最初还是有些不服，对曹操说：“我对手下将领都很好，没想到他们事到临头都背叛我。”曹操说：“你背着妻子勾引这些将领的老婆，这怎么叫对他们很好？”吕布无法可说。

可紧接着吕布提出了个匪夷所思的请求，他说：“明公所忧患的不过是我，我现在已经服了，天下就没有什么忧虑了。明公率领步兵，让我率领骑兵，天下很容易平定。”

吕布投降惯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化敌为友，根本没想到有生死之忧，想的还是横刀跃马驰骋天下的问题，真是太奇葩了。

吕布最擅长的是指挥骑兵作战，这恰恰是曹操的短处，曹操听吕布这样说，居然有些心动，露出了犹疑的神色，不想杀吕布。这时刘备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明公不知道吕布跟随丁原和董卓的事情吗？”曹操心腹主簿王必也劝曹操杀掉吕布。

吕布气得大骂刘备“你这个大耳朵的家伙才最难让人相信！”这话还真没错，刘备才是个从不甘心屈居别人之下的人。

曹操下令用弓弦绞杀了吕布。陈宫、高顺也被斩首。

可惜了高顺这员有勇有谋忠心耿耿的战将。高顺，字伯平，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接受馈赠。所带领的七百余兵，号称千人，精练齐整，无往而不胜，名为“陷阵营”。

高顺经常劝谏吕布三思而后行，吕布也知道高顺忠诚，但就是不重用。自从郝萌造反后，更加疏远高顺。这事有些反常，郝萌造反全靠高顺平息，吕布应该感激高顺，为什么反而疏远高顺呢？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吕布与老婆衣衫不整地逃往高顺军营避难时，其境况一定是狼狈不堪，吕布觉得颜面丧尽，无法在高顺面前抬头，只能疏远高顺求得心理优势。

普通人的交往中也经常会有这类事情发生，比如两个平时关系一般的人聚在一起，一人突然对另一人敞开心扉说一些隐私问题，事情过后，两人关系会十分尴尬，倾诉衷肠的这个人就很有可能发展到恨另一个人的程度。如果有关系一般的人突然对你倾诉隐私时，千万小心，最好是逃之夭夭。

因为和魏续有亲戚关系，吕布把高顺统率的部队全部移交给魏续统领，有战事发生时，又叫高顺统领魏续的所有人马，高顺也毫无怨言，而最终背叛吕布的却是魏续。于此可见吕布用人不当。

陈宫被杀，完全是咎由自取，曹操多次劝降，估计陈宫也没脸再回到曹操身边，坚决不降，还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保全老母妻儿。曹操杀陈宫后，厚养其母，并厚嫁其女。

曹操不劝降高顺而劝降陈宫，是一大失策。陈宫这种一叛再叛的人有什么值得挽留的？其追随吕布后也没见其为吕布出过什么高招，帮助吕布发展壮大。

高顺如能为曹操所用，倒是能发挥较大的作用。高顺的能力不亚于李典、乐进之流，应该和曹仁、张辽、于禁不相上下。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叱咤风云显赫一时的吕布灰飞烟灭，评点其一生最大的不足就是缺乏明确的政治目标，看似强大，实则是一个无头苍蝇，盲目地在中原大地上瞎撞，撞到死都没能醒悟，都只是想当别人手下的一个骑将，而不是自己建功立业。

吕布并不是个目不识丁的莽夫，其第一个职务是主簿，其被杀后从其家中搜出了大量藏书，其所写的书信也文采飞扬，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只可惜读书万卷也没能为自己找到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

吕布为人所诟病的最大缺点是反复无常，所谓的三姓家奴，但当时反复无常的岂止一人，刘备改换门庭的次数远多于吕布。吕布反复无常的行为也和刘备差不多，都是为了寻找到一个更加有利于自己发展的位置。

寒门子弟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撑，出现这种现象完全可以理解，何况吕布还有杀董卓之功，刘备呢？啥也没有。吕布初入中原时，大批人前去投奔，就是冲着吕布有诛董卓之功，说明吕布还是有一些政治功绩的。

吕布能凭一己之力横扫中原，除自身能力以外，也应该具备一定的领袖能力和个人魅力，不然像张辽、高顺、宋宪、魏续、侯成等将领会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出生入死吗？在下邳被围之前，除了陈珪父子在不排除假公济私的前提下背叛吕布外，还真没看到有其他人叛逃吕布。

曹操大军围困下邳军情忙碌不堪之时，关羽却屡次三番地为了一个女人去找曹操，二人由此结下个人仇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