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门箭楼，与记忆中的北京末班公交车的读书心得

2013年4月写了《德胜门，记忆中的北京末班车》，2016年9月写了《德胜门，中间没有城门洞》，现在重新编辑合并如下。

关于德胜门箭楼写了两个段子，第一个是我加入老北京圈里的对话，我一直把德胜门箭楼当做德胜门城楼，喜欢古建的爱好者不愿意与我们白丁说话，他们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专业语言，懒得与普通人交流，因为非常简单的古迹常识要解释半天，太费时间，比如有一次聊天中提到“德胜门城楼在1921年就被拆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德胜门城楼在呢，我天天经过，别骗我没知识，资深者只好解释说“那是箭楼，不是城楼”，我很诧异，“北京四九城的城楼也分贵贱吗？怎么还贱楼，俗话说有钱去买前门楼子，城楼不便宜”。第二个段子是一个问题，如今德胜门停车场是去八达岭长城的重要旅游交通枢纽，外地客人总问我“为什么德胜门城楼中间没有城门洞”，大前门有两个楼都有通行的城门洞，天安门也有五个门洞，而德胜门竟然没有一个门洞。

上述两个段子其实是涉及一个问题，北京的城门是啥样子，做为大都市的城门基本上都是瓮城设计，最少有两个城楼，外面的是箭楼，有防御功能，箭楼可以不设门洞通行，里面的才是城楼，有地标作用的关卡，两座楼围起来叫瓮城，形成古代高等级的城门布局。北京明清时期的正式城门都是有瓮城设计成对出现的，在德胜门瓮城体系中，有三个城楼，东侧小城门叫闸楼，是对外进出的唯一通道，所以说出入德胜门走的是旁门，没有正门可以走。正南边内侧的城楼叫德胜门城楼，中间有门洞，可以通行，造型高大而美丽，而正北边外侧的叫箭楼，正面迎敌，没有城门洞，而是有82个射击孔，如堡垒一样，只负责作战，不负责通行，闸楼及瓮城围墙1915年修铁路时最早被拆了，随后是1921年拆了德胜门城楼，因为箭楼不妨碍建二环路和地铁，所以得到保存，成为北京内九城保存下来“一对半”中的半个城楼。

现在瓮城的结构早已不复存在，但站在箭楼的城楼上可以体验瓮城的规模，几道桥梁的位置划出了瓮城的范围，德胜门城楼的遗址位置正是那块空地，那块空地开车十分别扭，至少是六岔路口，德外方向一进一出两条路口，德内一条路口，鼓楼一条路口，二环一进一出两条路口。这么乱的地方原来是老城楼的遗址。1953年拆了真武庙，现在的是1992年复建的，那块碑有点奇怪，碑上可有网格线，好像围棋棋盘，碑额的字很清楚，碑身看不清楚，有老照片显示有两块碑存在，有网友的博客做了对比。

那块乾隆诗词碑亭早已经不在了。有老照片为证，网上记载，乾隆四十三年，天大旱颗粒无收，年末清高宗去明陵，至德胜门，时逢大雪纷飞，除去一年之暑气，高宗龙颜大悦作御诗立"祈雪"碑碣一通，有黄顶碑楼，碑之高大，令其它诸门的石刻难以比拟，故人称： “德胜祈雪”。

北京内九城的城门中，最喜欢德胜门，一是因为德胜门箭楼保存下来了，二是因为与自己的生活轨迹很近。记得15岁离家开始独立生活，就是从德胜门离开北京城，走向北方荒漠的远方，当然也没走多远，也就是到西三旗的五机床，70年代末一路上几乎全是庄稼地，出了德胜门越走越荒凉，什么马甸，祁家豁子，北沙滩，以为是塞外荒野，同学们都以为我去了很遥远的地方，都出了德胜门了，少年一起聚餐，送我改编古诗一首，“劝君更尽一杯酒，北出德胜无故人”，从此，开始了德胜门以北的人生。

记得80年代有一阵子企业的班车就在德胜门东侧，每天早上6:30在这里上车，来早了就到安德路那个十字路口的早点铺吃早点，比食堂的早餐要好吃多了，早点的花样繁多，不能每天吃，吃不起，吃一次满足一星期。那时德外大街很窄很窄，德外那座桥很小很小，每天早出晚归只看见月亮，望着破败的箭楼，少年时期也写过一首诗“无意之中到德外，惊叹古城已衰败，好似桥下东流水，只留月影隐约在”。

对于德胜门的记忆还有公共汽车，最熟悉出德胜门的公交末班车，70年代末期，住校在西三旗的五机床附近，出德胜门如同古代人出塞，朋友借古诗，北出德胜无故人，为了留恋家，总是在末班车往学校赶，一路上基本无车，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荒凉的渗人，车里是昏昏欲睡的同学，斜背着包，里面装的是母亲做的咸菜，七十年代的北京都一样穷而不苦。

过了几年，单位班车的起点在地安门，每天从家沿长安街坐1路，到南长街转5路，与同事兴高采烈等着天空泛白，那是班车来的时间。工厂上夜班，也是选择做夜里的末班车，经过城里昏暗的灯光，踏上城外颠簸的公路，车里都是熟悉上夜班的工人，互相传着小道消息和荤段子，八十年代的北京都一样贫而不瘠。

40年过去了，原来末班车的慢慢长路，只有15公里的车程，原来遥远的德胜门只在北二环边，原来摇曳的老公交车早不见踪影，如今，北京开出百公里都难见到稻田，全是高楼大厦的摸样。北京已是世界级的大城市，北京人不一样了，有富可敌国的，也有穷无分文的。今夜，我又坐上了末班车，北京城市街道的深夜，是喧嚣白天的影子，有夜的传奇。坐在最后一班公车上恍惚时空交错。京都是不眠之夜，窗外已是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依然车水马龙，，乘客都在低头玩着手机，没人关注繁华的夜景，京都的夜对他们没有什么魅力，京都的夜是北京销金的夜，而末班车满车的乘客，年轻人、中年人，已没有了北京人。

(老照片来自老北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