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的新世界与俄罗斯的未来外交——读【澳】波波洛著《孤独的帝国：俄罗斯与新世界无序》（下）的读书心得

三、无序的新世界与俄罗斯的未来外交

（一）无序的新世界

在冷战后西方主导的世界，已有的秩序和“真理”正在瓦解，却没有形成各国所共识的新秩序。

1. 力量的变化本质

后现代时期的力量是多维度的，包括军事力量、经济实力、科技进步、文化实力和规范权力。大多数国家都有一定的遏制他国的能力。俄罗斯无法像从前那样主宰原来苏联的空间，但它对于这些主权国家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在冷战时期，军事实力是表现力量的主要形式，有时会奏效，但不总是如此。在当今世界，指望军事手段来达到长期的影响是徒劳无益的，或者适得其反。以美国为首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表明，使用武力会造成严重的自我伤害。俄罗斯于2014年2月吞并克里米亚，实现了其短期目标，却对俄罗斯的利益造成了几乎全面的负面结果。因此，21世纪以来，美国的国际地位大幅下跌，俄罗斯在乌克兰以及欧洲的影响力也处于20多年来的最低潮。

相比之下，经济实力已成为首要因素。一个国家缺乏经济实力，则无法维持长久的影响力，容易出现国内的动荡、遭受国外的剥削。在投射力量上，经济手段比军事力量有效得多。

在当今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大国就是那些主要在经济和技术方面占有优势的国家，比如美国和中国。虽然从长期趋势看，美国的力量处于下降之中，而其巨大的财富、富裕的生活水平、高度的政治和社会自由对于许多国家仍具有吸引力。

此外，美国和欧洲的软实力依然不容忽视。所以，其他国家的人们喜欢看莱坞大片，把孩子送到美国和欧洲上大学。俄罗斯的流行文化也是如此，通过电影、电视节目、音乐等形式对苏联加盟共和国保持着巨大的吸引力。

2. 霸主地位的结束和大国的衰落

金融危机暴露了西方主要经济体的弱点。西方政治和价值观也遭受越来越多国家的抵制。世界霸主美国面临着自冷战结束后对其权威的最大挑战，在应对叙利亚冲突时已表现得力不从心。

俄罗斯断言了西方已经衰落的趋势，却将复杂的国际关系简单化了。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大国实力都在相对下降。不仅是美国和欧洲的大国不再拥有10年前那样的影响力，俄罗斯在后苏联的欧亚大陆曾经拥有的霸主地位也不断减弱。

在无序的新世界中，较弱小的国家和地区不再被动接受大国的安排，开始采用平衡的外交策略，最大限度地发挥集体的力量。2008年8月，中亚国家利用上合组织来应对俄罗斯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独立的压力。乌克兰也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那里获得了大量的经济援助。

3. 规范和价值观念的去普世化

无序新世界的明显特征之一是普世主义的消亡。西方主导的以《联合国宪章》、《世界人权宣言》，以及《赫尔辛基协议》等条约为代表的规范和价值观念，正经受着沉重的打击。在对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态度上，西方表现出的虚伪和双重标准严重损坏了这些规范的声誉。全球金融危机更是雪上加霜，为那些质疑由西方订立的规则的国家提供了新的机会。

对于俄罗斯而言，欧亚联盟项目不仅建立在苏联加盟共和国之间的经济合作之上，还依赖于它们之间的文明纽带。然而，规范和价值观去普世化的总体趋势，也在破坏这些纽带。俄罗斯在欧亚经济联盟的主要合作伙伴哈萨克斯坦和白罗斯，也对克里姆林宫大一统的言论采取敷衍的态度。

（二）俄罗斯与无序的新世界

在作者看来，无序的新世界对俄罗斯的外交影响如下。

第一，国际形势的不清晰造成了决策的困难。

第二，俄罗斯内政和外交政策受其资源的制约，特别是全球石油价格下跌的影响。

第三，俄罗斯回归传统的保守主义，强调复古式的大国外交、地缘政治均势以及势力范围。

第四，在体制与政治层面上，俄罗斯比绝大多数西方国家更为脆弱，发生内部动荡的可能性大。

第五，当今的俄罗斯比任何一个西方国家都更为孤立，缺少外部的援助。

阅读小结

值得注意的是，译者之一的傅莹是位资深的外交官，可见这本书对于了解俄罗斯的外交是有一定价值的。这本书剖析了影响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内在因素，发现了其“孤独的帝国”特性，并预言在无序的新世界之下，俄罗斯需要进行改革的几种方向。

当然，作者还有一些方面并未涉及，或者没有进一步讨论，有待读者思考。比如，历史上常常被侵略给俄罗斯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就一定会演化为与邻国的紧张关系，乃至大国霸权吗？今天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矛盾显然早已经不是意识形态的差异，那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又是什么？依仗油气资源的天然禀赋，以及庞大的军事优势，俄罗斯的强人政治能维持多久？俄罗斯迷信武力，之前打赢了格鲁吉亚的战争，现在又对乌克兰下手，不仅吞并了克里米亚，纳入了乌克兰东部的几个共和国。《孙子兵法》有云：故兵贵胜，不贵久。然而，对乌的“特别军事行动”已经旷日持久，俄罗斯又将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