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仁起义前，一直犹豫不决，毛主席托人带话：都是同乡，好商量的历史知识

1949年9月21日，新中国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隆重开幕，湖南和平起义的大功臣陈明仁也作为会议代表参会。会议期间，毛泽东邀请陈明仁到自己家中吃饭，他在席间问道：“你今后是打算从政还是带兵？如果从政，打算给你拨一笔特别款，由你全权支配。”

陈明仁说：“报告主席，我是一个军人，还是想在军事上为国家尽点力量。不过，我那个部队现在还叫'国民党人民解放军’，据官兵反映，老百姓见了这个符号，就认为是国民党的兵而大骂，他们感到很不光彩，还是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吧！”

毛泽东和陈明仁握手

毛泽东笑着说：“好吧，那你还是去带兵吧，我看林彪打仗不如你，我们拟把你的第1兵团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兵团，你当兵团司令吧！”

然后毛泽东又问：“你有什么要求或什么条件，尽管说。”

陈明仁说：“报告主席，我现在真正服了共产党，什么条件也没有。”

毛泽东听后说：“哎呀！人家提出条件，我倒好办，你这个没有条件的，我倒不好办了。这样吧，从今以后，解放军有饭吃，你就有饭吃，共产党的军队有衣穿，你就有衣穿，一视同仁，绝不会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

陈明仁的部队起义后为什么会叫“国民党人民解放军”呢？这就牵涉到一段往事了。

1948年7月，程潜竞选国民党政府“副总统”失败后，回到了湖南，出任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早就对蒋介石的独裁专政和倒行逆施感到不满，他回到湖南以后，积极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并和中共地下党取得了联系，准备走和平起义的道路。

程潜

但蒋介石并不信任程潜，他先后派自己的亲信黄杰、李默庵等人出任长沙绥靖公署副主任等职，对程潜进行钳制和监视。程潜虽然有心走和平道路，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掌握兵权，很难控制局势。

此时程潜的族弟程星龄给他献了一计：把华中“剿匪”副总司令兼第1兵团司令官陈明仁从武汉调到长沙来，以便帮助程潜掌握军权、控制局势。

程潜早年在广州开办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时，陈明仁是他的学生，两人又是湖南醴陵同乡，感情很深。但程潜却心存疑虑：在1947年的四平之战中，陈明仁带领的第71军给解放军部队造成了重大的杀伤，如果他来湖南，共产党能接纳他吗？

程星龄于是向中共湖南省工委通报了这一情况，省工委认为陈明仁过去虽然反共，但在四平打了一场硬仗后，反而被蒋介石借故撤职，因此对蒋介石很不满，在解放战争不断取得胜利的形势下，他是可能和程潜一起走和平道路的，于是也表示同意，但叮嘱程星龄谨慎行事。

但该如何把陈明仁调到长沙来呢？如果由程潜向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提出这一要求，反而会遭到他的怀疑。程星龄想到了刘斐，刘斐也是醴陵人，曾任“国防部”参谋次长，和桂系的关系很深，他因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不久前刚辞职回湖南。而刘斐在得知程星龄的计划后，也十分愿意帮这个忙。

刘斐

刘斐到武汉后，首先来到陈明仁家里。陈明仁告诉他，白崇禧准备让自己担任武汉卫戍司令，并再给他3个军，一旦打仗，让他带领部队死守武汉。刘斐马上说：“那搞不得，你能指挥得动白崇禧的部队吗？蒋介石都打不赢共产党，白崇禧能打赢吗？这个形势还不清楚？你只有回湖南去，靠拢颂公（程潜字颂云），另寻出路。”

陈明仁非常赞同，但他问道：“我怎么同白崇禧讲呢？”

刘斐说：“我去讲好了。”

随后刘斐又来到了白崇禧那里，并对他说：“现在湖南还不稳定，还是蒋介石的门生掌握实权。陈明仁放在武汉，还不如调回湖南，以他那两个军的人员装备为主守武汉，很难完成任务。如果他回湖南去，既可联络黄埔同学，稳定和控制湖南，将来若是打起仗来，还可做广西的屏障。”

刘裴的话果然有效，1949年2月，白崇禧命令陈明仁带领29军和71军来到了长沙。

陈明仁一到长沙，立即前去拜见程潜，程潜试探着问他：“子良（陈明仁字子良）啊，现在共军进展神速，老蒋兵败如山倒，眼看着战火就要延及湖南了，此次子良入湘，有何打算？”

程潜和陈明仁

陈明仁沉吟半晌，然后说：“颂公，你我都是湖南人 当然不能眼瞅着桑梓父老陷入战火而不闻不问。颂公是湖南家长，德高望重，我陈明仁一介武夫，只要能造福湖南桑梓父老，但听颂公调遣。”

程潜听了陈明仁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十分欣慰，他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子良，我已考虑了很久，为今之计，为了让湖南父老不再受战乱流离之苦，唯有与共产党合作，走和平解决湖南的道路。”

陈明仁当即表示：“只要救湖南，牺牲小我以成全大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陈明仁虽然这么说，但他怕起义以后共产党会跟他算血战四平的这笔账，又怕在国民党同僚中背上“投敌叛党”的千古骂名，所以心里一直犹豫不决。1945年4、5月间，根据中共方面的要求，程潜向我党递交了一份备忘录，表明了起义的决心。但陈明仁却以“怕泄密”为由，没有在这份备忘录上签名。

陈明仁

就在陈明仁对起义摇摆不定时，程星龄带来了湖南民主人士章士钊的信，信中提到了毛泽东和章士钊见面时对湖南时局的看法，毛泽东是这么说的：

陈明仁我们是很清楚的，他在东征、北伐和抗战中立了不少功劳，对国家和民族是有很大贡献的……

至于他在四平和我们对抗，那是各为其主。陈明仁坐在蒋介石的船上，各划各的船，都想划赢，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会谅解，只要他站过来就行了，我们还要重用他。

陈明仁看完这封信后，深深地被毛泽东宽广的胸襟感动了，他倾向和平的意愿也更加坚定了。

5月16日，人民解放军攻克武汉，兵分三路，直逼湖南。毛泽东认为如果解放军马上挥师入湘，不但湖南要战火重起，还会影响程潜和陈明仁的起义计划，他于是给林彪发电，命令四野大军暂时休整，同时派华北军大总队长李明灏来到长沙，继续做陈明仁的工作。

李明灏

李明灏也是醴陵人，当年陈明仁报考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时，李明灏是学校的教育长，因此他也算是陈明仁的老师。7月28日，李明灏来到长沙，陈明仁摆上丰盛的家宴迎接，席间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后，陈明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一连问了李明灏很多问题：“毛泽东欢迎我起义是真还是假？他会不会算我四战四平的老账？我过去以后，我的部队会不会归我统率？我还有没有指挥权？会不会把我当降将看待？会不会把我的部下当俘虏处理？”

李明灏没有回答陈明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从与共产党结下的冤仇来看，你认为你比傅作义将军要大吗？”陈明仁一时无语。

此时李明灏又笑着说：“我这次是受毛泽东之托来看你的，可以代表他说话。你起义后，我看官阶衔级不会低于现在。毛泽东亲口对我说过：'都是同乡，好商量。’”

李明灏的话彻底打消了陈明仁的顾虑，陈明仁当即表态：“颂公已回长沙，起义大事，近日可付诸实现。”

陈明仁

就在此时，3颗呼啸着的子弹从李明灏的头顶上飞过。陈明仁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手枪出门追赶刺客，出门以后，他对准一个逃跑的黑影连开几枪，一枪正中刺客腿部，刺客应声倒地。

陈明仁生气地抓住刺客的衣领，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行刺本司令官的老师，如不从实招来，我宰了你！”

刺客连忙招供：“我是司令官警卫团的一名副班长。今天上午，我在白崇禧部当连长的表哥送我一捆钞票，并把共产党的和谈代表李明灏的画像交给了我，叫我利用夜间查哨的机会干掉他，事成以后，保我到白崇禧部当连长。”

陈明仁气得发抖，但他没有把刺客打死，而是让刺客连夜到白崇禧那里复命，就说已经把李明灏打死了。陈明仁此举意在以假乱真，以便更好地保护李明灏。

万幸的是，李明灏没有受伤。他提醒陈明仁说：“要想起义顺利，必须要假戏真做，掩人耳目，你远有蒋介石，近有白崇禧，大军压境，特务盯梢，你的处境十分艰难，时时应该慎重处事。”

陈明仁感激地说：“老师，请你放心吧！”

根据李明灏的授意，陈明仁连日来不停发表“反共”演说，还拉出部分部队在城区内挖战壕、筑工事、修碉堡、搬运武器等，造成了一派抵抗解放军南下的战斗气氛，他在暗中却频频与李明灏等和谈代表进行商谈，就起义中的许多具体问题达成了协议，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

陈明仁

李明灏进入长沙的事，很快传到了广州。蒋介石马上派陈明仁当年在黄埔军校的同学黄杰和邓文仪带上重金和自己的亲笔信，前往长沙游说陈明仁。

8月1日，黄杰和邓文仪到达长沙。他们见机场戒备森严，而且没有要人前来迎接，觉得事情不妙。直到他们到达省政府大楼后，才见陈明仁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黄杰开门见山：“仁兄向来是蒋总统的得意门生，这些年总裁待仁兄不算薄呀，如今校长面临难关，别人不支持校长，我们作为校长的学生，该助他一臂之力，万不可落井下石、自陷不义。”

不提此话尚罢，一提起蒋介石，陈明仁就来气。当年他血战四平，为蒋介石立下大功，蒋介石却撤了他的职。对蒋介石，陈明仁不能说没有感情，可是蒋介石何时真心待过他陈明仁？更多的只是在利用他。

陈明仁和蒋介石

此时黄杰又拿出蒋介石的亲笔信给陈明仁，信上说：

对卖身投靠分子，应羞与为伍。必要时，不惜大义灭亲，将之明正典刑。

毫无疑问，蒋介石是暗示陈明仁对程潜使用强硬手段，陈明仁看后不禁暗暗发笑。

为了打发走这两位老同学，陈明仁想了一个计策，他让副参谋长当着黄、邓二人的面向他报告说：“司令，共军先头部队已推进到黄花市以西，游击队出没在机场附近，似对机场有破坏企图。”

黄、邓二人生怕机场被破坏以后，离开不了长沙，他们连忙起身向陈明仁说：“子良兄，机场出现敌情，我们告辞吧！”

同样在这天，陈明仁通过谈判代表，明确向中共方面提出了“希望保留兵团司令职位，俾其努力杀敌立功”的要求。8月2日，中共中央军委正式复电：“可以答应陈明仁保留兵团司令名义。”

但在8月3日，陈明仁又和程潜给毛泽东、朱德及第四野战军领导机关发去一封电报，提议设立“中国国民党湖南人民军政委员会”和“中国国民党湖南人民解放军司令部”。

前一个要求还好理解，但后一个要求竟要设立国民党中的“解放军”，这真有点不伦不类了。林彪看到电报后也很不解，他没有作任何评论。邓子恢接过电报后说：“国民党人民解放军司令部，他们怎么会琢磨出这样一个称呼？不知中央如何答复。”

邓子恢

但毛泽东看过电报后，很快给陈明仁和程潜回电：

对先生所提设立先生领导、暂保国民党湖南临时军政委员会，及陈明仁将军的中国国民党湖南人民解放军司令部，两项临时机构均属必要，即可实行。

这是因为毛泽东并不计较程潜和陈明仁设立机构的名称，他看得更远，在陈明仁一直处于十分矛盾的时刻，先满足他的要求，促成长沙早日和平解放。

1949年8月4日，程潜和陈明仁经过精心准备后，率领38位国民党高级将领联名发出通电，正式宣布自即日起脱离国民党政府，加盟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8月5日，陈明仁率部迎接人民解放军进入长沙城。

长沙和平解放

8月13日，陈明仁又以自己的名义给毛泽东和朱德写信，他表示：

服膺新民主主义，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竭尽驽骀，以图报效！

8月16日，毛泽东和朱德给程潜和陈明仁回电，对他们的起义表示祝贺，并让陈明仁担任了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兼中国国民党人民解放军第1兵团司令官。

1949年9月10日，陈明仁应邀来到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他来到北京后，受到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9月19日，毛泽东邀请陈明仁和程潜等人游天坛，在游览的过程中，毛泽东对陈明仁说：“子良将军，我们两个来单独合影一张。”

毛泽东和陈明仁合影

照完相后，毛泽东又对陈明仁说：“现在外面谣言很多，说你被我们扣起来了，又说杜聿明被我们五马分尸了，王耀武被剥皮凌迟了，开完政协会你可以去济南看看他们，将实际情况向外宣传解释一下。”

陈明仁诚恳地回答：“好，我一定照办。”

毛泽东又说：“你可把我们的合影送给你的黄埔同学和其他亲友，只要送得到的，都送一张，估计要洗多少？”

陈明仁回答：“洗十打行了。”

毛泽东却说：“这少了，洗它五十打吧！这样就没有人说你被共产党软禁了！”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

1949年11月1日，陈明仁的起义部队正式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兵团，陈明仁任司令员，他在这天慷慨激昂地向官兵们宣布：“从今天起，我兵团已经踏上光明之路，开始新生了！”

1952年10月，第21兵团改编为第55军，陈明仁任军长，全军开赴广东湛江，担负守卫祖国南大门的重任。

1955年。陈明仁被授予上将军衔，他非常感慨地说：“我从军31年，还是第一次荣获上将军衔，我十分感谢共产党和解放军对我的信任和关怀！”

陈明仁在晚年回忆自己的一生时，曾激动地说：“共产党教育了我，宽恕了我过去的反动历史，更由于毛主席的正确领导，使我走向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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