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姑苏与姑苏慕容的古典文学

今天因为要在苏州办事，和他一起逛了苏州。我们俩上次一起逛苏州，已经是四年前了。不是他，我很可能还是处于“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办完事就走了，所以景点怎么样我不知道”这个状态。我活在大脑里，他活在人世中。
买冰箱贴和杯垫是我的爱好呀，不过很喜欢这句话：“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平江路真是这句话的现实形式。小桥流水，微风斜柳，再寻常的门口也随意放着别致的盆景，像是无心插柳。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竹椅上做着平常事，看路人的目光也是见惯的平淡，真是江南人家才有的慵雅。
然后，我就忽然想起苏州的古称姑苏，想起《天龙八部》里的姑苏慕容来了。
这么清贵的苏州，却有着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尽管是虚拟的）。
金老的新版《天龙八部》改动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王语嫣没有和段誉在一起，最后还是守着失心疯的慕容复。可见一个人，想要挣脱自己的心锁有多难。


这位慕容复出场之前，已经诸多伏笔，江湖各派听闻“姑苏慕容”的名号无不动色。而后，出场时，又是一位在各种江湖草莽中出挑的青年公子，且已经美眷成双，简直是出场即巅峰，生在罗马的典范。
这个人的悲剧，可以说是性格变成命运的一种表达。
“但听得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出两个人出来。段誉登时眼前一黑，嘴里发苦，全身生热。其中一人娉娉婷婷，缓步而来，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王语嫣。她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地瞧着她身旁一个青年公子。段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那人二十八九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清俊，潇洒闲雅。”
我想过野心到底是什么。后来我发现，它实际上就是指一个人目的性太强，且这个目的超越他生存的一切其他价值。
这样做的慕容复，把自己也变成了目的的工具，所以自卑，所以他破坏了一切与他人相处的规则：诚实、忠诚、契约等等。最后，他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连自己也失去了。
他自己，也是自己的一柄刀。“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越加不必放在心上。王语嫣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却素来当她小妹妹一般，并非特别钟情。虽然在他心中，早就认定日后自己必娶表妹为妻，但平时却极少想到此节，只因那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必多想。……他略一沉吟，便不再以王语嫣为意。”
与“能够达到目的的工具人自己”相比，他自卑，“但若西夏国国王讲究家世门第，自己虽是大燕的王孙贵胄，毕竟衰败已久，在大宋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如大宋、大理、大辽、吐蕃四国各派王子公候前去求亲，自己这没半点爵禄的白丁便万万比不上人家了。”
但最是命运弄人，一场野心终是一枕黄粱。
这段三角恋中，倒是段誉勘破了色相。这也是新版的一个很大的改变。

美色可破，就是照下明心。
“段誉再次见到玉像，霎时之间，心中一片冰凉，登时明白：'以前我一见语嫣便为她着迷，整个心都给她绑住了，完全不能自主。人家取笑也罢，讥讽也罢，我丝毫不觉羞愧。语嫣对我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我也全然不以为意。之所以如此自轻自贱，只因我把她当作了山洞中'神仙姐姐’，竟令我昏昏沉沉，糊里糊涂，做了一只不知羞耻的癞蛤蟆。那并不是语嫣有什么魔力迷住了我，全是我自己心生“心魔”，迷住了自己。’”

“段誉知慕容复神志已乱，富贵梦越做越深，不禁凄然。……却见阿碧与王语嫣瞧着慕容复的眼神中柔情无限，而慕容复也是一副志高意满之态，心中登时一凛：'各有各的缘法，慕容兄与语嫣、阿碧如此，我觉得他们可怜，其实他们心中，焉知不是心满意足？他们去了大理，未必高兴，我又何必多事？’”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如见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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