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斌 | 家乡的萝卜干的古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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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一到，田野瞬间安静许多。阳光特别好，新犁翻的耕田还需醒醒土，晾晒个把星期，庄稼人便清闲得很。没啥事，心思就会回到吃饭的饭桌上来。菜园里萝卜又白又大，像落地的白瓷娃，招人喜爱。吃吧，顿顿萝卜烧肉肯定不行，吃不消，庄稼人要过流水日子，省着过。萝卜怕过冬，过多的萝卜扔了又太可惜。

我的家乡，长江北岸的天长。每年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竹匾，铺陈在两条长木凳上，匾里白花花一片，是白云飘飘，大雁南飞，晒萝卜干的时候了。

萝卜干懒洋洋躺在匾里晒着太阳，远远望去，还以为春天飘零的梨花，抑或过冬的棉絮。在篱笆旁一簇簇野菊花的清香里，在熔金的晚霞下，一匾匾素净的洁白，让人看了惬意，平添几分喜气，感觉舒坦，用两指轻轻拿捏一到两只正在晾晒的萝卜干慢慢塞进嘴里，细细地用牙轻轻磨着，与老人们唠唠家常，农忙的劳累几乎忘记一半，庄稼人的幸福笑容便会从嘴角慢慢漾开。

切萝卜干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活，是很瓷实的技术活。从菜园刚拔出的新鲜萝卜，洗净浑身泥土，要看萝卜个头大小，切成三瓣、四瓣还是五瓣，全凭感觉，全靠多年沉淀的经验。厚度太薄，会过早晒干，皮实难嚼，是陷牙的货，老人小孩都不喜欢，长时间搁置也不见少，决不是珍贵舍不得食用；厚度太深，照了好几个太阳，萝卜汁的辣味还在，储不久，没用餐几天，就长了霉胎，在失望与叹息声中只能让她们集体匆匆落了幕，倒了垃圾桶。切萝卜干精细的刀工往往来于具有多年案板操作经验的细心的母亲的手，切成的萝卜干厚度均匀，外观俏丽，每片都注入了母亲的心和对幸福生活的赞许。

一片片上乘的萝卜干，都是我的家乡天长早餐稀饭极佳的佐品。一入口，一个个咯嘣脆，那叫一个好！其中阳光普晒环节极为讲究，不能耗时太多，也不能太少，一切都像冥冥注定，刚刚好。你要问我，腌制萝卜干要晒几个太阳呢？这可说不好。

晒好的萝卜干还需撒上五香、八角，生姜等大厨佐料，上下搅拌均匀，拿出家藏储酒的方法，勒紧小坛盖密封，在木橱柜里放置半把月，让她们安静休憩一会儿，别打扰她们美梦，让她们在睡梦中深深地发酵吧，清香逐日聚累，从坛口偷偷外泄，等清香飘撒满屋，是该出闺了。

一碟萝卜干，不咸不淡，浑身散发出积蓄很久的阳光味道。邀二三挚友，备两瓶好酒，嚼着萝卜干，醉意微醺兴致满满时，用筷子敲敲酒瓶与酒碗，信口哼上两三句扬剧，人生便有说不完的快意……

儿时夏季我地爆发百年不遇大雨，低洼处连成泽国。家乡地势东低西高，母亲担忧赖以生存的庄园被淹，叫来我姐与我，在我俩脖子上各挂两袋往年珍藏的萝卜干，嘱咐年长的我姐路途注意安全，投奔地势高处亲戚，萝卜干权当路途跋涉充饥小点。虽经年往事，却恍如隔日，历历在目。

远在他乡，一轮明月照九州，家乡的一抔土，家乡一杯水，远不如家乡天长的萝卜干实在，一口下去满嘴的雅香，实在让人解馋，眼前便有满满家乡回忆的味道；一口下去都是声声淡淡脆响，满耳便都是走在家乡荭草湖公园青石路上，鞋跟敲打路面的轻响，我在梦里么……

作者简介

赵国斌：安徽省天长市炳辉中学高级教师，炳辉中学化学教研组长，滁州市第二届骨干教师，滁州市最美教师。教学之余笔耕不缀，国家核心期刊发表化学专业论文四篇等；不忘文学初心，有多篇散文、诗歌等发表在报刊杂志与电子传媒上。《土地上的收获》荣获2005-2006学年安徽省中小学幼儿园文学书画艺术作品大赛文学类中学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