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洲等：邯郸淳《笑林》提要（隋书经籍志著录小说总目提要之二）的古典文学

《隋书》卷三十四《经籍志》子部小说类著录“《笑林》三卷”，注云：“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

苏文绘邯郸淳画像

邯郸淳（132年—？），一名竺，字子叔（一作淑），一字子礼，颍川（今河南禹州）人，一说陈留（今河南开封）人。博学有才章，为汉末魏初著名书法家、文学家、游艺家。与董遇、贾洪、薛夏、隗禧、苏林、乐详同为魏初儒宗。又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八体悉工，尤善古文篆隶，魏初古文出其所传。

元嘉元年（151年），时在上虞，年甫弱冠，作《曹娥碑》，延熹三年（160年）为固始令段君作《孙叔敖碑》，建安四年（199年）为陈纪作《鸿胪陈君碑》。汉献帝初平年间（190—193年），自三辅流寓荆州（今湖北襄阳一带），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进兵荆州，刘琮投降，淳获曹操召见，被延为幕僚。赤壁之战曹操战败北还，淳随之北上。

建安十六年（211年）曹操以次子曹丕（187—226年）为五官中郎将，置属官，曹丕“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会临菑侯曹植亦求淳，曹操遣淳谒植。淳与曹植关系甚好，对曹植多所揄扬，令曹丕“颇不悦”。

《曹娥碑》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曹操最终立曹丕为太子，曹植失宠。延康元年（220年）正月，曹操死，曹丕袭魏王爵，酝酿以魏代汉，淳在曹丕的高压下离开曹植，到曹丕帐下效命，为曹丕撰写禅代受命述表。

曹丕称帝后，以淳为博士给事中，淳作《投壶赋》千余言奏上，受到曹丕奖赏。

其卒年无可考。有云正始（240—248年）石经为其所书，若然，则其寿达110岁矣。一说淳书石经乃补熹平（172—177年）石经之缺坏，其书写则在黄初（220—226年）年间，若然，则其寿亦在90岁以上。

有《集》二卷，见《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通志·艺文略》并同。郑樵以后，则皆不见著录，盖已亡佚。

《艺经》

《笑林》记古今可笑事。《隋书·经籍志》以下，《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通志·艺文略》均著录邯郸淳撰《笑林》三卷。《宋史·艺文志》未见著录，恐已佚。

今人唐长孺检现存类书所见《笑林》佚文，有几事在邯郸淳后，因以为此书为晋灭吴后北人所写。《崇文总目》又有何自然《笑林》、路氏《笑林》各三卷，《通志·艺文略》、《宋史·艺文志》并同。《十国春秋》提及优人杨名高“着《笑林》颇行于时”，可见历来撰著题名《笑林》者甚伙，极易混淆。

诸书所引《笑林》，《艺文类聚》五条，《北堂书钞》四条，《后汉书·葛龚传注》一条，《太平御览》十六条，《太平广记》十三条，《演繁露》、《吴郡志》、《纬略》、《记纂渊海》、《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全芳备祖后集》、《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古诗纪》、《格致镜原》、《广群芳谱》、《山堂肆考》各一条，《广博物志》五条，《天中记》十三条，《渊鉴类函》八条，然明言为邯郸淳《笑林》者仅《史通》一条、《太平御览》两条、《记纂渊海》《古诗纪》各一条，除去重复，实仅“以叶自障”、“葛龚作奏”两事。

《艺文类聚》

其他，如“煮箦”事，释赞宁《荀谱》、朱胜非《绀珠集》并云出陆云《笑林》；“葛龚作奏”事，《记纂渊海》云又见裴策《笑林》。

可见，邯郸淳以后，作《笑林》者尚有多家，其间或不免相互转录，因此，现存之《笑林》佚文，很难准确判断哪些出自邯郸淳《笑林》，哪些不是。

然亦有数事可大体判断非出自邯郸淳《笑林》者：如“赠妇诗”事，《天中记》卷十八所引，反较《白孔六帖》卷十七所引为详，邯郸淳《笑林》至《宋史·艺文志》已不著录，耀文所见必别家《笑林》；又“羊踏菜园”事，朱胜非《绀珠集》明言出陆云《笑林》；又如“强食酪酥”事，据《天中记》卷四十六“食酪而病”条，为陆玩诣王导时事，则其不出邯郸淳《笑林》明矣。

宋人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三云“唐有邯郸淳《笑林》”，则邯郸淳《笑林》宋时已无其书，仅存佚文矣；当时所以仍著录“三卷”者，盖依《隋》、《唐志》著录卷帙而称也。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七曰：“秘阁有《古笑林》十卷。”

《郡斋读书志》

可以推想，当时不但邯郸淳《笑林》已亡佚，并其他数家《笑林》亦亡佚，此所谓《古笑林》者乃集所存之诸家《笑林》佚文为一帙者耳。

清人顾櫰三《补后汉书艺文志》、姚振宗《三国艺文志》小说家均著录“邯郸淳《笑林》三卷”，并非当时仍存此书，而是据传统书目转录。

姚氏据《文心雕龙·谐隐》“至魏文因俳说以着笑书”语，谓“笑书或即是书，淳本奉诏所撰者。或淳因笑书别为《笑林》，亦未可知。

晁氏《续谈助》抄殷芸《小说》引《笑林》二事，则碻为是书”。果如是，《笑林》则为邯郸淳入魏所作，自当归入三国小说。

清人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有辑本一卷，二十六条。鲁迅《古小说钩沉》亦有辑本，共二十九条。然“吴人煮箦”事，《荀谱》、《绀珠集》明言出自陆云《笑林》，而马国翰《笑林序》乃曰：“宋僧赞宁《荀谱》引'吴人煮箦’一条，'笑林’上云：'陆云字士龙，为性喜笑。’似以《笑林》出士龙所著。盖因笑事而误，当以史志为据也。”未知所据为何，马氏并未言明。又“强食酪酥”、“羊踏菜园”两事，亦不当收入，而二书录之。

《历代笑话集》

另《历代笑话集》有《笑林》二十三条，《旧小说》有《笑林》十条，仅是选录。不过，无论邯郸淳《笑林》所存多少条，其为古今笑话之祖，开创了俳谐小说之先河，则是可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