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科学与艺术的思考---读《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有感的古典文学

kejidi

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书名就很让人费解，禅给我的感觉有些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不讲逻辑，很有艺术感；而摩托车修理则非常实在，很接地气，讲究科学，是一门可以通过刻意练习不断精进的手艺。

1974年，《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在被121家出版社拒绝之后终于出版，并立即成为超级畅销书，一年即销售达百余万册，而且在之后十余年中一直位居畅销排行榜。它被列为美国大学“禅与现代美国文学”课程的必读参考书，并被《时代周刊》评选为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十本书之一。作者罗伯特.波西格也因其出版被视为20世纪70年代的梭罗。

我很早就听说过这本书，但大概缘分未到，束之高阁。后来是听了有书平台对这本书的解读，觉得大大超出自己的意料，而且讨论的主题我也很感兴趣，于是找来一读。

还并没有读完，但读的一小部分，也足够让我产生许多共鸣与反思了，准备将这一部分的内容记录下来。

书中描述了两对家庭，骑着摩托车去旅行，其中一对是小说中进行叙述，评论的主人公的家庭，另一对是他们的朋友。

主人公对于摩托车维修很有心得，很擅长对摩托车状况进行诊断，并且利用简单的工具，器材对其进行修理，护养，而他的朋友则动手能力欠佳，对于机械类事物很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主人公对此有过好几次回忆，他曾经提醒过好友，但好友置若罔闻，不以为然，譬如他提醒好友可以听声音辨别摩托车的发动机情况，还可以准备一些维修的基本配件，以免在旅途中遇到问题的尴尬。但好友听了后，只是辩解自己买的是崭新的值得信任的品牌的摩托车，修理这件事，交给专业的人就好，毕竟专业事情由专业人员干。

主人公也很难把握朋友相处的边界，不可则止，并不强求。但也确实眼睁睁看着不妙的状况发生，好友一筹莫展，并且恨得直踢摩托车发泄。

主人公建议好友用于摩托车修理的配件有时就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垃圾，譬如瓶盖什么的，这也令好友非常愤怒与不解，他觉得这些配件丑陋，粗糙，怎么可以用在如此精密，昂贵的摩托车上？所以对于主人公的建议嗤之以鼻。

主人公在书中很是感慨，他知道自己可以将背后的原理讲得很炫酷，复杂，这样好友也许乐于接受自己的建议，而不只是流于表面，基于价格的简单比较而拒绝。但更深知好友对于背后的原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也很有意思，其实朋友一家并不是头脑固执，僵化，他们在许多其他事物上都表现出很好的灵活与适应。但他们一旦与机械打交道，就感到手足无措，无可奈何，心存莫名的恐惧。他们有一种科技恐惧症。

主人公给出这样的结论，还有一个佐证，就是好友家水龙头滴水，不仅造成水资源的浪费，生活费用的攀升，而且成了日常生活的背景音，常常让人心生焦躁的情绪，但好友只是鼓捣了一番，发现没有成效，就放弃了，宁可默默忍受一切不利的后果，而无力再采取行动。

这些都是书中的情节，并不戏剧化，也不让人震惊，但有趣的是主人公因此而引发的思考，他对于人们对于科技的态度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问题不在于摩托车，也不在于水龙头，问题在于他们无法忍受高科技的产物，

谈到痛苦的字眼时，他们是用“它”或“它们”来代替，她所指的“它”虽不是全部，但也主要是指科技。然而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它应该是指来自于科技的一股力量，没有明确的定义，而且缺乏人性、机械化、了无生气，是一头瞎了眼的怪兽，一股死气沉沉的力量。

虽然总会有人了解它驾驭它，但那些人是工程师。而和科技有关的怪物已吞噬了大片的土地，污染了空气和湖泊，人类既无法打击它们，也无法逃避。

任何和阀门、轴心、扳手沾上边的东西，都属于非人的世界，所以他们宁可不去想它，甚至不愿和它有任何关连。

他们打着反科技的旗号，高喊：“科技滚蛋，搬到别处去。”然而在人们的脑海里仍然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工厂就没有工作，就没有相当的生活水准。但是，人们头脑中有太多的力量胜过了理智，只要憎恨科技的情绪超过它，那么残存的一丝理智便会瓦解。

有人封这种反科技的人为“披头士”或是“嬉皮”，科技正是贬低他们的帮凶，所以他们厌恶科技。截至目前，还仅限于被动的排斥，尽可能地逃到郊外去，但是情况不一定非如此被动不可。

在摩托车维修方面我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并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我认为他们的逃避和厌恶只是一种自欺的行为。

（佛陀或是耶稣坐在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边修行会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如果情形不是如此，那无异于亵渎了佛陀--也就是亵渎了你自己。）

这就是我想在这次肖陶扩旅程当中讨论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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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就不喜欢动手修理，也总是用让专业人做专业事来为自己搪塞。我个人分析自己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固定型心态产生的固步自封，因为不擅长进而不喜欢，我的搪塞也只不过是用以掩饰自己习得性无助的认知失调而已。

但我从没有想过背后这么宏大的主题，也许源于对于科技的恐惧。

人们对于自己不能驾驭但又有着莫大影响的事物，力量都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时是崇拜，有时是恐惧，甚至崇拜与恐惧彼此纠缠。想通过崇拜的形式摆脱恐惧，期待天人感应，因为自己驯顺，拜服的姿态能够让那莫名的力量产生怜悯，同情或者谅解与宽恕。

宗教上的崇拜，我想很多就有这样的心理因素。

在科技昌明的时代，科技取代了神佛，但对于科技，我们很多时候，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体会着其带来的便利，舒适，同时又感觉到莫名的未知与恐惧。

而且产生了特别的心理现象，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将其概括成科技三定律：

1）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2）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3）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但不管怎样，科技的力量无孔不入，强大无比，如同时代的大潮：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科技代表着因果的力量，体现着事物发展的规律，对于个人而言，拥抱远胜过抗拒！

爱因斯坦在他的《我的世界观》，有这么一句话：

而理解科技的力量，其实也是从受束缚的必然王国走向赢得解放的自由王国的必经之路。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懂道，只讲器，思考只会流于形式，行动定会变形走样。

恩格斯有三句话，

第一句：只有当我们用数字来描述一个世界时，才能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

第二句：任何一门学科若能用数学描述，才能说是科学的；

第三句：任何一门学科真正完善，在于数学工具的广泛应用。

我们这个时代的现实，也在不断印证着恩格斯的上述真知灼见。

那除了科技统治的世界，艺术呢？什么是艺术？艺术是否会被科技取代？

还是回到《禅与摩托车维修的艺术》这本书，这本书开篇不久就介绍了骑着摩托车进行旅游的乐趣：

骑摩托车旅游和其他的方式完全不同。

坐在汽车里，你只是被局限在一个小空间之内，因为已经习惯了，你意识不到从车窗向外看风景和看电视差不多。你只是个被动的观众，景物只能呆板地从窗外飞驰而过。

骑摩托车可就不同了。它没有什么车窗玻璃在面前阻挡你的视野，你会感到自己和大自然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你就处在景致之中，而不再是观众，你能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脚下飞驰而过的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公路，和你走过的土地没有两样。它结结实实地躺在那儿，虽然因为车速快而显得模糊，但是你可以随时停车，及时感受它的存在，让那份踏实感深深印在你的脑海中。

而且他们骑摩托车旅行也充满了艺术的感受：

除非你很喜欢大声喊叫，否则一路上便很少说话，主要的精力都花在观赏风景和沉思上，想想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看看天色如何，或是回忆一下往事，偶尔也看看摩托车的状况，欣赏一下我们来到的乡野。

日子就是这样随意，忘掉时间，没有人会催促你，也不会担心浪费时间。

我们常常太忙而没有时间好好聊聊，结果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单调乏味的日子让人几年后想起来不禁怀疑，究竟自己是怎么过的，而时间已悄悄溜走了。

他们选择的旅行路线也出乎一般人的意料：

我们夫妻俩和一些老友迷上这种乡间小路已经有好些年了。

当初为了调剂一下或是为了去另一条干道而走捷径，都不免要骑上一段。每次我们都会惊讶于景色的美丽，骑回原路时便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我们经常这么骑，后来才明白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些乡间小路和一般的干道迥然不同，就连沿线居住的居民的生活步调和个性也不一样。

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本地，所以可以很悠闲地和你寒暄问候、谈天说地，那感觉好极了。反而是那些早就搬到城市里的人和他们的子子孙孙迷失了，忘记了这种情怀。

这实在是一个宝贵的发现。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这么久之后才会对其着迷。我们早已看过却仿佛没有看到，或者说是环境使我们视而不见，蒙骗了我们，让我们以为真正的生活是在大都市里，而这里只不过是落后的穷乡僻壤。这的确是件令人迷惘的事，就好像真理已经在敲你的门，而你却说：“走开，我正在寻找真理。”所以真理掉头就走了。哎，这种现象真是让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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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成为现代人重要的休闲方式，但我们的旅行方式也很现代化，工业化了，我们去很多人去的地方，到了目的地拍照留恋，事后却印象缺缺，觉得不过尔尔。

书中主人公及其好友的摩托车旅行，则让我感觉充满了艺术感。

什么是艺术感？

我理解艺术感大概就是不能被数字化的审美感受。

作品是可以数字化的，无论是绘画还是摄影还是音乐，小说等，其传播形式都可以数字化，高清无损的传播，但是人的主观感受是难以数字化的。

这些主观感受中感觉到美，感觉到震撼，引发人沉思，投入，好奇等丰富感受的就是艺术。

这些艺术还表现为沉浸其中是有心流的体验，忘记了时间，失去了效率的考量，本身就自成目的。

我们大多数人都难以成为艺术家，无法通过自己的作品给他人带来这样的艺术的感受，但我们又都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变为一场艺术的创作，这其实就是这本书的主旨：

佛陀或是耶稣坐在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边修行会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如果情形不是如此，那无异于亵渎了佛陀---也就是亵渎了你自己。

这就是我想在这次肖陶扩旅程当中讨论的主题。

我理解那就是正念的奇迹吧！

而这也大概是禅的真义：

一天，有源禅师来拜访大珠慧海禅师，请教修道用功的方法。他问慧海禅师：“和尚，您也用功修道吗？”

禅师回答：“用功！”

有源又问：“怎样用功呢？”

禅师回答：“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

有源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这样就是用功，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和禅师一样用功了？”

禅师说：“当然不一样！”

有源又问：“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吃饭、睡觉吗？”

禅师说：“一般人吃饭时不好好吃饭，有种种思量；睡觉时不好好睡觉，有千般妄想。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