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三百问》：190. “袭常”还是“习常”？的古典文学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本章最后一句是傅奕和帛书本，河上公和王弼本为“是为习常”。“袭常”还是“习常”？先看古人的注解：

河上公章句：“'见小曰明’，萌芽未动，祸乱未见为小，昭然独见为明。'守柔日强’，守柔弱，日以强大也。'用其光’，用其目光于外，视时世之利害。'复归其明’，复当反其光明于内，无使精神泄也。'无遗身殃’，内视存神，不为漏失。'是谓习常’，人能行此，是谓习修常道。”他引用原文“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的“曰”为“日”，有点特别。“习常”是习修常道。

王弼注：“为治之功不在大，见大不明，见小乃明。守强不强，守柔乃强也。显道以去民迷。不明察也。道之常也。”“习常”指无祸殃是道之常态。看现代名人学者的解释：

余秋雨翻译：“能见细微，叫明。能守柔弱，叫强。那就用它的光，复归其明，不留祸殃，习以为常。”并解释：他“看上了'袭常’这两字与'习以为常’这个成语的过渡，因此采用了第二种解释，即袭习同义。”（余秋雨：《老子通释》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1年，第157页。）“袭”、“习”同义，缺乏可信依据。

南怀瑾认为：“'习常’，就是经常练习的意思。练习什么呢？练习复归那个永恒生命的本来。”（南怀瑾：《老子他说》续集 东方出版社，2010年，第165页。）“习常”是经常练习，有点牵强附会。

陈鼓应今译：“能察见细微的叫做'明’，能持守柔弱的叫'强’。运用智慧的光，返照内在的明，不给自己带来灾殃；这叫做永续不绝的常道。”并注释：“袭常：承袭常道。”（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 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266-267页。）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能明察秋毫则心明眼亮，能坚守柔弱就十分刚强。

见，是看到、看见的意思，不读xiàn（现）了。“见小”就是能看见细小的东西，明，即明察。明察则须明眸。明眸、睿智，心明眼亮才能明察秋毫、深明大义，看清事物的本质。

“守柔”就是坚守柔弱，像水一样能够以柔克刚，那才是十分刚强的表现。曰，读yuē，主要有四种意思：一说，二为，三叫做，四为语助词。在这里肯定不是“说”的意思。那么，是后面三种的哪一种呢？

把“为”代替“曰”就是“见小为明，守柔为强”也说得通，但不是很贴切。把“叫做”代替“曰”就是“见小叫作明，守柔叫作强”，给“见小”“守柔”下这样的定义，不妥。把“曰”看成是无实义的语助词，可以去掉，那么这句就变成了“见小，明；守柔，强”意思明白贴切，说得通。如《诗经·国风·东山》：“我东曰归，我心西悲。”我从东方回归，我心忧西方故国悲伤。曰，没有实际意义。

所以，河上公把原文改为“见小曰明，守柔日强。”注为：“萌芽未动，祸乱未见，昭然独见为明。守柔弱，日以强大也。”前面的“曰”理解成“为”，后面的“曰”改成了“日”。虽然意思不错，但原文乱了。

“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用谁的“光”？什么“光”？复归谁的“明”呢？运用智慧之光，再使内心更加清明亮堂，终身就不会有祸殃。这是在“见小曰明”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再充分利用道之光或者智慧之光，去照亮自己的内心，对任何问题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就不会遗留任何祸殃在你身上，也就是终身不会有祸殃。或者说，要尊道贵德使自己获得智慧之光，再运用自己的智慧之光照亮自己的内心，更加心明眼亮、明察秋毫。本章用了十个“其”，都是一个意思吗？好像不是。其，在这里可以作代词，也可以作形容词，词性不同翻译也就不同了。

“是为袭常。”这就是为了更好地承袭道之常规、道之原理、道之核心思想。王弼、河上公版本“袭”都为“习”，“习常”与“袭常”翻译就不一样。王弼注：“道之常也。”尊道贵德没有祸殃是习以为常。河上公注：“人能行此，是谓习修常道。”人能做到这一步，对道的修炼就到家了。

“袭常”是总结语。依据前文“见小”、“守柔”、“用其光”都是遵循道，传承道，利用道，其结果是“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所以，“袭常”比“习常”更符合原文的意思。

本章的核心思想就是清心寡欲，尊道贵德。人活在世上不受纷纷扰扰的世事干扰，一心向道，一心向善，知足常乐。而在现实中，人们往往安静不下来，心比天高。民间传说故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就说的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