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青争||民间酒坊康万春的古典文学

民间酒坊康万春

作者：晚风青争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不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华灯已上，窗外传来优美的吟唱之声，婉转，清丽。仿佛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从远古走来，站在丰茂的草地之上，手执酒盏，轻盈而舞。“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唯美的幻境，小娟在电话那头问我有没有之前作协组团参观民间酒坊康万春的照片，我笑着告诉她自己也一样只顾参观而忘记了拍照片。我们的聊天很随意，又谈了一些有关于酒坊的故事，便结束对话。对于此间作坊在参观之前便有所耳闻，所有的原材料都是周边农户提供，所用水也是取自离这家作坊所在地不远处的龙池湾海龙泉，清格凌凌的山泉水，天然、纯净，包含丰富的钙铁锌等许多天然矿物质。六月二十五日那天清晨，与文友们乘车一道向康万春酒坊所在地孙崖窑驶去。宽展的水泥路环山而过，远看似一条腰带，缠在半山腰上，山坡上绿树林立，庄稼也整整齐齐地，好似一块块方阵。行至半山腰，觉得有些晕车，知是距离酒坊也只剩一公里多路，便下车徒步而行。也许是城里呆得时间久了的缘故，对山上的空气特别亲睐，再望望远处绿油油的山坡，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心神自然惬意起来。无意间，一缕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孔，融入肺腑，望四周没有鲜花盛开，便觉得这应该是庄稼们混合着的那股芬芳的气息。香味忽隐忽现，一会儿浓烈一会儿消散，忍不住心中生出疑虑。再走几百米，见有路牌指示“康万春酒坊”，心中大喜，便加快了脚步。拐了两个弯来到这家酒坊，平平常常，一座二层办公楼依山而建，右侧有发酵车间，左侧有缸酒车间，里院是主家与工人居住的地方，不见有酒也未见其独特之处。询问大门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酒厂的总经理正在招待客人，我自然知道是招待同行的文友们，于是走进办公楼与大家分别打了招呼。仔细观察大厅的摆设，柜台上陈列着各类样品，特别显眼的是“龙凤呈祥”，是婚庆喜宴用酒，还有宝葫芦状的“寿”酒，看着都非常有特色，但瓶是空着的。之前在路上闻到的清香断断续续，巡视着大厅里每个角落都不见有酒也未见其它独特之处，忍不住询问这香味从何而来。小娟说是酒香。我自是心存疑惑，但也不便多问。一阵寒暄之后，大家便都随着张建平经理走出大厅，下楼，走进对面的发酵车间。一套民间传统手工艺制作的木质设备呈现在眼前，它不像现代工艺那么壮观，却在寂静里包含着淳朴、古色古香和民俗风味，特别贴近人心，有着传承民俗文化的那种厚重之感。套间里有发酵池，平整的水泥地面挖有好多深坑，深坑里固定着大瓷瓮，是发酵酒麯和熟料用的。因夏季温度过高，不是酿酒的最佳季节，所以如今空着，我们只能参观这些设备。有同行者说这里的制作流程非常复杂，首先把原料大麦、高粱、豌豆等粉碎，依靠人力将其与酒、水按一定比例搅拌均匀，依照蒸煮、晾凉、拌麯、发酵、下酵等流程反复做七次，加上下沙和糙沙这两次，一共九蒸九煮，每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粗心大意。整个过程差不多需要近一年的时间。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次馏酒，每次馏出的基酒度数不同，高有75°，低有35°，这些基酒比较暴辣，冲鼻刺激性大，须盛放在瓷坛里，窖藏三至五年，然后请调酒师用陈年老酒勾调，再续存两年以上，酒的辛辣味明显消除，且口感柔和，香味浓郁。最后经过检验、品尝，方能出厂。发酵车间出来后转入正面依墙而建的民房，走入屋内，映入眼帘的却是旧时土窑洞。张建平说这是自家祖辈们箍出来的，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至今保存完好。穿过窑洞进入耳阁，一条两米多高的拱洞向山体内延伸，地上有能盛500公斤酒的大瓷坛整整齐齐地陈列着，看不见尽头。瓷坛上贴着大红“酒”字，坛口密封。这些涂了釉质的瓷坛无法隔绝空气渗入，使得空气中的部分微量元素与基酒里的多种化合物发生氧化还原反应。而且洞内的温度与湿度相对稳定，窖藏几乎不受外界气候变化的影响。经过这样无污染、低温度、微氧循环等一系列过程，才使得酒在窖藏过程中逐渐变得柔和、甘醇，以至于几公里之外都能闻到这令人痴迷令人陶醉的清香。没有走到拱洞的尽头，自己便退了出来，虽是意犹未尽，但证实了这一路的清香的确是来自于此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张建平带领大家参观前已经嘱咐好他的家人筹备午饭，将窖藏十年的康万春摆上餐桌。未饮其酒，却已领略其香。品之，更是余韵缭绕，唇齿之间甘而不腻；咽之，毫无辛辣之味，仿佛有琴音掠过，身心皆有舒畅之感。禁不住感叹这民间酒坊竟然有如此高超的酿酒技艺，为地方酒文化增添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忆及酒坊的点点滴滴，感慨万千，真的是纵有桃花千里绽，何如此酒一杯香。窗外，诗声依稀还在，“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晚风青争创作于壬寅年戊申月庚申日

陕北路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