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前三国之《乱世群雄》（三十一）——曹操征张绣袁术僭号的古典文学

（紧接上期）

上期聊到曹操征张绣惹出一连串悲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建安二年（197年）一开春，曹操就率军南下征讨张绣，本来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谁知刚在宛县的淯水（今河南白河的古称，南阳市内，流经古宛城城南）河畔驻扎下来，张绣却举军而降了。

首次以天子之名征讨不臣就不战而屈人之兵，曹操得意忘形，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张济的妻子，也就是张绣的婶娘貌美，曹操见色起意，又像乘乱纳何进儿媳那样纳张济妻子为妾，整天在军营里秀恩爱。张绣是听了贾诩的话才不战而降的，本来心里就有些憋屈，见曹操和婶娘如此这般，实在受不了这刺激，非常不爽，怨恨之色形于颜表。

曹操这时是志得意满，知道张绣不满后，不是想办法安抚平息张绣的情绪，防止事态变化，而是想采取极端手段，杀了张绣，一了百了。于是，曹操收买张绣亲兵胡车儿，指使其暗杀张绣。谁知道胡车儿收了金子却不办事，反而向张绣告发。

张绣忍无可忍，决定造反，叫贾诩来密谋，二人精心策划了一个谋反计划。

第二天，张绣向曹操请求转移部队到外围驻防。曹操巴不得张绣离自己远点，一口答应。张绣又以物资多，车辆少为理由，请求让士兵穿上铠甲带上兵器转移，腾出装铠甲兵器的车辆装载其他物资，曹操也同意了。

其实这两条都是禁忌，降兵在外，如何控制？军队转移，怎么会全副武装？正确做法应该是将降兵分散在其他亲信将领管辖之下，即使要转移，也只能是徒手而行。

曹操此时是色迷心窍，连这种有违常识的征兆都看不出来，这还不算，更为荒唐的是，居然允许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自己的军营中穿过而行。

曹操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穿行在曹操军营中的张绣士兵突然发难，直接攻击曹操大营。

毫无防范的曹操此时连披挂都来不及，狼狈地便装出逃。已升任校尉的典韦带兵守住军营大门，力战不退。

张绣士兵分散从其他营门而入，围攻典韦。典韦手持八十斤重的双戟迎战。典韦喜用双戟和长刀，军中有谚语称颂：帐下壮士有典君，提一双戟八十斤。无奈寡不敌众，身受十多处创伤。

叛军人多，典韦所带士兵全部被杀，近身而战，长戟难以施展，典韦伸手抓住两个叛兵，以他们的身体为武器搏杀，所向无敌，但终因受伤过重，无力再战，瞋目大骂而死。叛军这才敢上前割下典韦头颅，传递观看。

典韦以死护卫曹操，而曹魏对典韦却有些不公平。与典韦同时的将领生有封侯，死有追谥，但典韦啥也没有。曹丕称帝后，也只封了典韦儿子典满一个关内侯。

典韦死战为曹操争取了逃命的机会和时间。逃跑途中，曹操右臂被射伤，马也受伤，长子曹昂以自己所乘之马给曹操，曹操得以脱险。曹昂和侄子曹安民则不幸遇难。当时曹丕才十岁，也随军同行，混乱中乘马逃脱。

曹军毫无准备全线溃败，又找不着曹操的身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只有平虏校尉于禁带领的部队还能成建制撤退，且战且走。甩开追兵后，列队鸣鼓而前。

途中遇到青州兵趁火打劫，抢走其他士兵的衣物，于禁大怒，命令所部捉拿抢人的青州兵，申诉其罪行。其余青州兵跑到曹操那里恶人先告状，于禁也不理睬，快到曹操所在地时，先让士兵设立营垒，防止追兵。

有人对于禁说：“青州兵已经先告状了，你还不赶快去为自己辩解？”于禁说：“眼下追兵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不事先做好防备，怎么迎敌？曹公英明，先告状也没用！”挖好战壕，立下营寨后才进去见曹操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曹操非常赞赏于禁临危不乱的举动，当场封于禁为益寿亭侯。

曹操退兵到舞阴（今河南省泌阳县）驻扎，爱子、爱侄、爱将战死，让曹操倍感伤心，嚎啕大哭。然后收买间谍盗回典韦的尸体，亲自拜祭，派人将典韦尸体运回故乡襄邑（己吾本由襄邑而分，此时并于襄邑）安葬。

张绣领兵来攻，被曹操击退后又转投刘表，住兵穰城（今河南省邓州）。曹操对此次失败原因的解释是因为没有将张绣的亲人作为人质，为自己的好色诿过，并信誓旦旦地对大家说，今后不会再失败了。

第四节 丁夫人出走

曹操好色误事的代价还没付完。

曹昂，字子修，是早已去世的刘夫人所生，由曹操现任妻子丁夫人抚养成人。曹昂之死，让丁夫人非常悲痛，经常指责曹操说：“是你将我儿害死的，你都不思念他！”整天毫无节制地哭泣。

曹操一气之下，把丁夫人遣送回家，本来是想以此让丁夫人回心转意。但丁夫人并不领曹操的情，倒是曹操憋不住了，也是心里有愧，主动去见丁夫人。

丁夫人正在织机上织布，外面有人喊“曹公来了”，丁夫人毫不理会，仍然专心织布。曹操进屋后，抚摸着丁夫人的背请求道：“你回头看看我，我们一起坐车回去好吗？”丁夫人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不睬。曹操无奈，只好离去，走到门外，还是不甘心，又朝丁夫人喊道：“真的不愿意和我回去了吗？”丁夫人还是不理他。曹操感叹地说：“真是要和我诀别了啊。”

征战而死，实属正常，曹操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战争中阵亡，丁夫人爱子心切伤痛失常也可以理解。曹操因一时之气，处置失当，导致夫妻反目终至诀别，也着实让人感到遗憾。

但从曹操事后的行为还是可以看出其对丁夫人有着深厚的情爱，亲自上门请求丁夫人与自己一起回家，抚摸丁夫人后背，请求其回头看自己一眼的动作和言语，表达出对粗暴处置丁夫人的歉疚。下意识的抚摸也表现出对丁夫人的爱恋，走出门了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挽回夫妻关系，最后的感叹表现出深深的歉疚和沉重的心情。断绝关系后让其改嫁也表现出对丁夫人的尊重和希望其有个良好归宿的愿望。

曹操回去后以卞夫人为继室，正式与丁夫人分手，叫丁夫人家里将丁夫人改嫁，其家人当然不敢这样做，估计也没人敢娶。

丁夫人怨恨曹操是有理由的，她是正妻，曹昂为其所养，可以以嫡子的身份继承曹操权位资产，子以母贵，而母也以子贵。正因为如此，丁夫人对卞夫人母子并不是很好。曹昂一死，丁夫人赖以富贵的根基消失了，其悲伤怨恨之情可以理解。这也是后来卞夫人不念旧恶，尽心尽力地照顾丁夫人，使丁夫人非常感动的原因。

丁夫人离去一事成为曹操终身之痛，一直挥之不去。临死前袒露心迹，感叹道：“我对这辈子做的事情，内心里没有过负疚之感。假若人死而有灵魂，遇到子修，子修问我'我母亲何在’，我该用什么言辞来回答啊！”

曹操对自己一辈子做的事情都不后悔，唯独这件事让曹操追悔莫及，可见其对丁夫人爱得之深，丁夫人在其心中位置之重。一句“我将何辞以答”，饱含着一个丈夫对妻子、父亲对儿子的歉疚和深情，真是催人泪下啊！

第五节 三征张绣

曹操失败了，还败得很惨，事业、家庭都受到巨大的损失，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袁绍这时给他来了封信，要求他将献帝迁到鄄城，并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当有所立”的话。

这封信极大地刺激了曹操，使其精神恍惚，喜怒无常，言行失态。大家都以为是因为战败和失去子、侄、爱将的原因，但侍中、尚书仆射钟繇觉得事情有异，就去问荀彧。

荀彧也认为曹操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失态，就去问曹操。曹操这才把袁绍的信拿给荀彧看，并告诉荀彧自己有与袁绍对决的想法，但又担心实力不够。荀彧为宽慰曹操，为曹操列举了度胜、谋胜、武胜、德胜等“四胜”（郭嘉的“十胜”与此大同小异）袁绍的理由，坚定曹操消灭袁绍的决心。

当然，荀彧是聪明人，不会不自量力地现在就鼓励曹操与袁绍开战，而是建议曹操先征吕布。曹操认同荀彧的说法，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就是害怕袁绍通过并州进入关中，联络羌、胡，又在西南边引诱刘璋，造成自己以兖州、豫州来抵抗天下六分之五。这该怎么办？

荀彧分析了关中局势，认为关中将帅有十几个，没人能整合统一，其中只有韩遂、马腾最强。他们看见关东各方争斗，必然会各自拥兵自保。现在如果对他们加以恩德，派人去和他们联络合作，即使不能长久地安定他们，起码保证他们在你平定关东的时期里不添乱。可以让钟繇去办这件事，你就可以无忧了。

曹操立即任命钟繇为侍中、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察关中各路人马，并特别授予他不受制度拘束的权力。

钟繇到达长安后，致信马腾、韩遂等人，为他们陈述利弊祸福，马腾、韩遂都送一子到朝廷为人质，为曹操稳定关中和后来的曹袁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被曹操比为萧何。

为平息袁绍怒火，避免矛盾早日激化，也不排除曹操畏惧袁绍之心，曹操以献帝之名派将作大匠孔融持节亲赴邺城，拜袁绍为大将军，封邺侯，并赐弓矢、节钺、虎贲三锡（最高为九锡），兼督冀、青、幽、并四州。

曹操一共是三次征讨张绣，其中穿插了攻袁术，讨吕布的战斗，为了叙述方便，先讲完征张绣的故事，其他事情在下一章里继续讲述。

二征张绣。

曹操从舞阴撤回许县后，南阳郡章陵（今湖北省枣阳市内）、舞阴、阴（湖北省老河口市傅家寨）、叶（今河南省叶县）、堵阳（今河南方城县城老城区）、博望（今河南方城县博望镇一带）等县叛变归顺张绣。

曹操派谏议大夫曹洪带兵平叛，结果失利。曹洪固守叶县，多次受到刘表、张绣的进攻，危在旦夕。建安二年（197年）底，曹操再次亲征张绣。

刘表大将邓济占据湖阳（今河南省唐河县湖阳镇 ），曹操攻下湖阳，生擒邓济。再攻下舞阴。占领南阳郡大部分地区后，撤军回许县。

此次出征因为时间短促，没有和张绣主力交战，双方的损失都不是很大，反而是刘表丢失了湖阳，丢失了一员大将。

三征张绣。

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三征张绣。此次出征，受到荀攸的劝阻。

荀攸，字公达，荀彧的侄子，天下名士。大将军何进征召为黄门侍郎，曾谋划和参与过暗杀董卓的行动，被董卓关押。董卓死后，弃官归家。后来又应公府辟召，迁任城（今山东省济宁市任城区）相，不去，请求改任蜀郡太守，但因道路隔绝（张鲁断绝蜀道）不能到达，一直滞留荆州。

荀彧此前向曹操推荐了荀攸，曹操亲自给荀攸去信，邀请他来辅佐自己。荀攸应邀而来，曹操任他为汝南太守，接着又入朝为尚书。曹操很欣赏荀攸，对荀彧、钟繇等说：“公达真不是一般的人，得到他，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忧虑了。”

曹操三征张绣，以荀攸为军师。出征之前，荀攸曾劝阻过曹操，对曹操说：“张绣与刘表互相依恃，显示出比较强大的实力，但张绣是带着军队到刘表那里解决粮食问题的，一旦刘表不能提供足够的粮食，张绣势必会离开。不如暂缓进军以等待这种变化，还可以引诱他来投降。如果进攻得太急，反而会让他们互相依靠得更紧。”

曹操不以为然，坚持出军征讨。战事进展顺利，曹操迅速包围了穰城。一征张绣时，曹操失去了猛将典韦，三征张绣时，曹操得到另一位猛将，就是许褚。

许褚，字仲康，是曹操同乡谯国谯人。身长八尺多，腰粗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汉末动乱时，聚集宗族数千家和许多年青人保卫家乡。汝南黄巾军曾经攻击过许褚据守的地方，许褚以少敌多，打得精疲力尽。弓箭用完，许褚叫大家去捡石头来放在杅斗里（杅斗，盛水器，和水缸一样，只是外形有区别，水缸圆，杅斗方），安置在据点的四角，然后许褚飞石掷破杅斗，里面的石头四处飞溅，吓得黄巾军不敢进攻。

后来没有粮食了，就假装和黄巾军讲和，以牛和黄巾军交换粮食。黄巾军来取牛时，牛往回跑，许褚一手拉住牛尾倒行一百多步，黄巾军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取牛，撤兵走了。

周边地区的人知道后，都很敬畏许褚。曹操在一征张绣后曾带兵东征袁术，在追击至淮南、汝南间时，许褚率领其家兵归顺曹操。曹操一见许褚就大为称赞，称他为“此吾樊哙也。”当天就拜为都尉，接替典韦护卫之职。跟从许褚的侠客都被任为虎士。此次作为先锋出征，奋勇向前，立下首功，被升迁为校尉。

张绣被围，刘表果然派兵增援。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的情况下，曹操突然撤退。张绣以为是曹操害怕受到自己与刘表的夹击而退，兴奋得率兵追击，贾诩苦劝无果。

曹操退到安众（今河南省南阳市西南三十里）时，安众已被刘表军占领。曹操面临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困境，众将领手足无措，曹操则兴奋异常，给荀彧写信说一定能够在安众打败张绣。

然后下令各部连夜赶挖地道撤退。振威中郎将李通连夜领兵从汝南县西赶来增援。天亮后，张绣发现曹军不见了，深感奇怪，带兵冲过来看见地道，就顺着地道猛追，结果被曹操的伏兵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张绣垂头丧气地逃回穰城，人未解甲马未卸鞍，正愁无颜面见贾诩时，贾诩却叫他回马再去追打曹操，并保证能够必胜。张绣半信半疑地领兵回追，还真获得了大胜。

面对忽败忽胜，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情景，张绣茫然不知其所以然，赶忙向贾诩请教。贾诩告诉他，曹操主动撤退，为防止你的追击，一定部署了精兵断后，所以你会败；而曹操撤退并不是打了败仗，突然撤退，一定是后方出了问题。打败你的追击后，他会觉得不会再有追兵了，就会毫不防备地加速撤退，你这时追上去，就会必胜。张绣对贾诩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确实如贾诩所言，曹操撤退是后方出了问题。有从袁绍那里叛逃过来的士兵带来了田丰建议袁绍趁曹操在外征讨时，突袭许县抢走献帝的情报，曹操这才急忙撤退，回保许县。

曹操得到了献帝，但却面临着被袁绍夺走的危险。曹操和袁绍的献帝之争已经白热化，双方随时可能撕破脸皮兵戎相见，一场决定帝国北方霸主的大战徐徐拉开了帷幕。

第十九章袁术僭号

第一节 兄弟并肩

建安二年（197年）春，汉末纷乱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闹剧，剧目：僭号；主演者：袁术；参与演出者：袁绍、曹操、吕布、刘备、孙策；配角：各位诸侯手下的文臣武将。

主要演员介绍：袁术，字公路，袁绍的从弟。但袁术是嫡子，袁绍是庶出，两人的家庭地位有天渊之别。袁术入仕之路还是按照惯例，举孝廉，除郎中，后任长水校尉（一说折冲校尉），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袁术青少年时期颇有些纨绔子弟作风，豪爽义气，喜好奢靡，经常和其他公子哥儿一起飞鹰走狗，特别喜欢飙车，将车装饰得华丽高大，在京城横冲直撞，京城人特地编了首歌谣，将其称为“路中悍鬼袁长水（看来飙车一直是富贵人家子弟的喜好啊！飙车两大因素：炫富、刺激）”，长大后有所收敛，潜心从政。

袁绍杀宦官谋取更大政治利益时，袁术也参与其中。大将军何进入宫时，袁术不履行虎贲中郎将护卫大臣的职责，张让等宦官杀何进时，袁术不知所踪。何进被杀后，袁术却突然现身，并率先发难，带兵砍开宫门，在南门放火。袁绍则由北门杀进，兄弟俩南北夹击屠杀宦官。

董卓进京后，任命袁术为后将军。袁绍在废少立献事件中与董卓闹翻后，袁术担心受到董卓的迫害，也逃离洛阳，南奔南阳，与袁绍形成南北相联的局面。袁术刚要到南阳，遇到孙坚妄杀南阳太守张咨。面对袁氏家族的压力，出身低微的孙坚迫于无奈，将南阳交给了袁术，自己则成为袁术手下得力干将。

关东盟军起兵时，共推袁绍为盟主，袁术仍在其中，并未表示反对，还支持孙坚进军洛阳，取得辉煌战绩。如果仅从这点来看，袁术反董业绩大于袁绍，虽然袁绍有被韩馥控制粮草的客观限制。董卓此时也是把二袁、刘表、孙坚作为共同的敌人来对待。

袁绍、袁术兄弟若能同心协力地并肩作战，袁氏家族确实有取代刘氏家族拥有天下的可能，可惜这兄弟俩很快就分道扬镳，互为仇雠。因何而起呢？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