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日课046丨乱世中如何自保和生存的古典文学

每天一课读经典，这里是尔雅书苑。今天我们开始《庄子》第046讲。欢迎留言交流。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盍至此乎？

文惠君说：啊，好极了。技术怎能达到这般地步呢？

观赏庖丁解牛所带来的美感，是一种享受。文惠君也由衷地赞叹。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

听到文惠君的称赞，庖丁放下刀说：我所好的是道，已经超过技术了。郭象注曰：

直寄道理于技耳，所好者非技也。

我开始解牛的是时候，所见的只不过是完整的囫囵的牛而已。三年以后，就似乎未曾看见囫囵的整只牛了。

此时的庖丁对牛的结构已经是了然于胸了。整头牛就是一个拼接图，而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牛。

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

如今，我只用心神去领会而不用眼睛去看，感官知觉停止了活动，而只是心神在运行。成玄英疏曰：

既而神遇，不用目视，故眼等主司，悉皆停废，从心所欲，顺理而行。善养生者，其义亦然。

这就是戴着脚镣跳舞，这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顺着牛体的自然结构，劈开筋骨间的间隙，导向骨节间的空隙，顺着牛体本来的自然结构去用力。即使筋肉盘结处都不曾触碰到，更何况那大骨头呢！技，枝之误。枝经，经络相连的地方。肯，附在骨头上的肉。綮，筋骨连接的地方。大軱，大骨头。王夫之解曰：

大名之所在，大刑之所婴，大善大恶之争，大险大阻，皆軱也。

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好的厨师一年换一把刀，因为他们是用刀割，普通的厨师一个月换一把刀，因为他们是用刀去砍。如今我的这把刀已经用了十九年，所解的牛已经数千头了，而刀刃就像在磨刀石上新磨的一样。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牛的骨节有间隙，而刀刃没有厚度，以没有厚度的刀刃，切入没有有间隙的骨节，当然是空间宽绰，游转自如了。因此这把刀用了十九年就像是新磨的一样。林希逸注曰：

此事盖言世事之难易，皆有自然之理，我但顺而行之，无所撄拂，其心泰然，故物皆不能伤其生，此所以为养生之法也。

褚伯秀进一步解释道：

解牛者，观其空隙之处，游刃舞蹈，以全妙技；养生者，岂不能避患深隐，保形不亏，以全天真乎？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审时度势，躲避祸患，是养生最根本的智慧。

我们生活的社会不是真空，更不是温室，也谈不上纯洁无瑕，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限制，甚至危险。能在太平世界中左右逢源，好好地活下去，在乱世中明哲保身是一种智慧。所以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论语日课094：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

虽然如此，每当遇到筋骨盘结的地方，我知道难以下手，不能掉以轻心，小心谨慎，眼神专注，动作放缓，小心翼翼地运刀，直到牛哗啦解体，如泥土般堆在地上。林希逸注曰：

人之处世，岂得皆为顺境，亦有逆境当前之时，又当委曲顺以处之。人形顺境甚易，到境逆处，多是手忙脚乱，自至丧失，安有不动其心者乎！

庖丁解牛看似轻松，其内在的精神却是高度紧张，全神贯注的，不到提刀之时是绝不会松懈的。当你心理上重视了，行动起来自然会小心谨慎。

提刀而立，为之而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此时，庖丁才有如释重负之感，提刀而立，为之四顾，志满意得的样子，把刀擦干净收好。成玄英疏曰：

善能保爱，故拭而弢之。况善摄生人，光而不耀。

再锋利的刀，在使用过后，也要善待之，好好地保养、收藏。做人也是同样道理，事情做成以后要韬光养晦，而不是四处张扬。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庄子·养生主03》）

天下大道相通，一通百通。通一经而百精通，通一技而百技通。郭象注曰：

以刀可养，故知生亦可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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